《改制》二十四(氟塑料化工泵3)
头狼发出令人迷惑的哀嚎,狡黠地带狼群后退,躲在树后,趴在那儿与人抗衡,静静等待时机。杨启明只看见一片散乱分布的绿灯。郎士群跟他说:“你先走,送文件,我在这拖住这群狼。”郎士群从草垛抽出一大把草,捆好点燃,向外扔去;他也拔草捆成火把,扔向狼群,星星点点的火,照花它们的眼,狼群害怕地退缩了。他掏出子弹,递给郎士群,被他推了回来,说:“你带上,有用,说不定狼群会跟上你。”
杨启明对他说了句:“你多保重。”说完飞身上马,绕过狼群,策马往分场奔去,马蹄扬起一路雪尘。郎士群手舞足蹈地大喊,吸引狼群注意。
黎明,天放亮了,杨启明领着分场知青,骑马找到郎士群。焦黑的土地,几缕青烟缓缓地飘,雪地上躺着十几只狼残缺的尸体,枣红马肚子被狼掏空,身子东一块、西一块的,白雪上洒着斑斑血迹。郎士群与头狼面对面纠缠在一起,他们被冻住,站立怒视对方,谁也不向谁屈服,人与狼相互支撑在茫茫雪原上,成为一座活生生的雪原雕像。头狼张开血红大嘴,露出白色的尖利獠牙,距郎士群脸不足一尺远,一只前爪搭在他头上,抓破他额头,褐色的血凝固在那儿。头狼怒目圆瞪,死不瞑目,僵硬身躯站立着,抖擞它最后的威风。
郎士群伸直的左臂那么有力,紧箍头狼脖子,大拇指掐进肉里,扼断它的喉咙。攥紧的右拳被血染红,头狼脸有块明显黑斑,右眼被打暴,眼球挂在外面。蒙古刀扎进头狼胸脯,血顺刀流出来,染红镶银的刀柄,一滴深褐色的血冻成冰,挂在刀柄端头。郎士群脸被熏得黑黑的,浑身血迹,皮衣被狼爪撕成一条条碎片,裤腿上几处血糊糊破洞。在相互搏斗中,双方都耗尽最后的气力,但谁也没倒下。
大家赶紧抱起郎士群,裹上皮大衣,杨启明用雪来回擦他的身子,他皮肤渐渐红润,身子暖和过来,他睁开眼睛,颤颤地问:“有——酒吗?”
杨启明抱起他的头,拧开军用水壶,对着他嘴,“咕咚,咕咚”灌了两口,当酒灌进他的肠胃,他“哇”的一声,吐出口血,他又喝几口酒,渐渐舒缓过来。半个多钟头后,郎士群披上皮大衣,摇晃着站起来,一把拔下插在狼身上的匕首,往刀上喷口酒,在狼毛上擦干血迹,刀光明鉴照人。他把刀插进刀鞘,用力踢狼一脚,眼冒绿光,狠狠地说:“这狗娘养的,也叫狼?咱才是只狼哩!”
“在外面拉真舒服,草挠屁股直痒痒。你在想啥,半天不说话。”郎士群走到他身边,问他。杨启明醒过神来,深有感触地说:“想当年与狼打那一仗,你多么勇敢呀!”郎士群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,两手一掰,“叭”的一声,撅折的木棍,被他扔得远远的。他眼睛溢满绿,说:“咱永远是条狼,而且更凶,更狠,更狡猾。”
“现在经商的人,怎么都成狼心狗肺了?”
“这叫有种,敢干,活得像只羊,就知道听使唤,咩咩叫,有啥意思。”
“顺从,听话,社会才安定嘛。”
“我天生不服气,要活就活得像模像样,想干啥就干啥,想要啥要啥。”
“你到底想要什么?”
“鬼才知道,好像啥都想要,又啥都不想要。”
“你是钱多撑的,人呐,钱多想要势,权大想要名,名大想要钱,一辈子转悠去吧!”
“说得在理,咱穷怕了,天生喜欢钱。”
“你这叫贪得无厌,像条凶恶的狼。”
“当狼有啥坏?自由自在,吃东西连皮带肉,过瘾!人呐,想吃就吃,想喝就喝,想操他娘就操,天天耷拉个脑袋,软不啦叽的,没球用的货!”这句话戳在杨启明的痛处,欲望是人的本能,自己不行了,不由辩解:“知足者常乐,能忍者自安,这点儿道理你懂吧?”
“少来你那套之乎者也,知足天天在家睡懒觉,能忍处处受老婆欺负,大男人永远不满足,要不,还活什么劲?奶孩子去吧!”